风化成典 – 马丽华

这本书有点厚度,内容也比较厚,对整个卫藏地区的历史,文化,藏传佛教,政治,与中原王朝的互动都涉猎较深较广。也挖掘出来很多有人文精神的特立独行的人。唯一缺憾是民国后篇幅较少,49后更是一点都没有,真的太敏感了吧。

价值观来说相对开放,看得出来很认同人文精神人本主义。对帝国主义的评价还算公正。

聂赤赞普生成在波密,公元前127年于山南雅隆悉补野部落(来自波密的意思)称王,为第一代吐蕃王。至三十三代赞普松赞干布期间灭象雄(阿里地区)和吐谷浑。吞米桑布创立藏文。

玛旁雍错既是吐蕃王妃的伤心之地也是象雄王的囚禁之地。而吐谷浑青海一带既是噶尔一家的驻地也是未来他们家覆灭之地。

641文成公主入藏,金城公主晚70年入藏嫁给了赤德祖赞。戎昱“和番”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山南昌珠寺据传文成公主长住,山南吉如拉康为金城公主所建)

赤祖德赞之子赤松德赞在位四十四年,文治武功,吐蕃强盛,甚至在763年恩兰.扎达路恭攻占长安。要知道在金城公主时就已经唐土就争端不断了。

然后就是佛苯之争,赞普请来了莲花生大师协助,佛教成了主流,775年桑耶寺开建,793年前后吐蕃僧诤东土禅宗和尚摩诃衍败走拉萨。(关于吐蕃僧诤的事实和结果不同文献其实有不同的说法,存疑)796年赤松德赞退位,由于吐蕃文书的中断以及唐土关系断绝,这段时间的历史比较模糊。甥舅时常反目,真是两败俱伤,始于623终于866(赤热巴巾在位时821/823会盟立碑)。赤热巴巾也和松赞干布,赤松德赞并列三大法王,可惜对佛虔诚太过,导致苯教大臣报复。869吐蕃平民起义,吐蕃瓦解尤早与唐崩溃三四十年。所谓平民起义其实是贵族不干了都要求自立,后又有朗达玛灭佛(其实历史真的是这样么,也很难说)于是吐蕃王室就此衰落了。

说到敦煌,366年开凿第一个佛洞,781年沙州守军向吐蕃投降,后一起经营,建寺译场。就这样敦煌文书保留了一大批吐蕃朝的信史,更见证了吐蕃和内地王朝的交流。另说到法成大师翻译了汉文的“贤愚经”,在藏区流传甚广,其中贤愚经来自于东土南北朝时期八个和尚在于阗一个法会上听录而来。后来宗喀巴大师就根据这个故事创设了传召大法会。

噶尔.东赞的子孙,噶尔氏兄弟与赤玛蕾母子的故事。另外还谈及了吐蕃七良臣,选拔标准都是严格按照佛教慈悲为怀,贡献社会和生产生活。这样涉猎政治和战场甚多的噶尔家族就无缘了。

下路弘法(因为藏区的朗达玛灭佛和中原王朝的会昌法难,依托青海丹底寺和白马寺的拉钦.贡巴绕赛,后传法于卫藏十人)与上路弘法(吐蕃王室后裔沃松一支,益西沃法王,仁钦桑布,勒贝西绕,阿底侠)于1076年在古格托林寺举办的火龙年大法会汇合。

这一段时间虽割据无政府但却是各派宗师成长的年代,宁玛派,噶举派,萨迦派以及噶当等后续式微的。政治方面有西北的六谷蕃部和沃松一支后裔的噍厮啰政权,与中原王朝的交流贸易颇多。也因为西夏的存在丝绸之路改道祁连山南,西宁和吐谷浑经营的青海道遂成必经之路,丹底寺和白马寺得以香火不熄,卫藏十人才会慕名求法于贡巴绕赛。

其中11世纪由玛尔巴和米拉热巴开创的噶举派虽然一直在野但是似乎更加传奇,从活佛转世制度到苦行者祖师米拉热巴(992-1075)到大司徒绛曲坚赞(1302-1364)。大司徒乃东王绛曲坚赞1354年率帕竹万户地方占领了萨迦寺,结束了萨迦班智达带来的不足一百年的萨迦权威。噶玛噶举派二世噶玛拔希(1206-1283)一开始追随忽必烈,因为有八思巴捷足先登,投奔蒙哥汗,后追随阿里不哥。阿里不哥失败后,噶玛拔希慎之遭受酷刑发配潮州,不过因此噶玛噶举也就潜心修佛去了,后来五世噶玛巴得银协巴终于在改朝换代之际把封为三大法王之首。

而萨迦派一开始也不是一帆风顺,噶举派的止贡系尤其有反骨。关于萨迦家族,八思巴(1235-1280)自十岁入内地后,两次返藏。第二次1276年返回后突然亡故,据说是被与当时的萨迦本钦贡噶桑波争权的一位师从下毒陷害。另外八思巴的侄子桑波贝因为在八思巴去世期间去争法座继承人,被忽必烈发配南蛮苏州,15年后萨迦法座年幼去世,萨迦家族唯一的独苗桑波贝得以担任萨迦法座。尔后后代子女众多,也导致内乱,遭到了乃东王的挑战。桑波贝有可能和南宋少帝赵显(1271-1323)有很大的交集,他们真是故乡与流放地正好错位。萨迦寺素有‘第二敦煌’之称,还有无数经书尘封待解。

朱元璋造反成功后承袭元的设置,到了永乐皇帝因为个人信教的原因,三封法王,还有五大王。大宝法王五世噶玛巴荣誉最盛,除了‘甘珠尔’刻本,还有噶玛噶孜艺术,另外他也因为世俗力量不够,推行各教派维持现状,稳定发展,这也是明朝想要的。这期间萨迦派搭乘法王迎来了萨迦寺的回归。大慈法王家族最早是蔡巴噶举一派,因为参与萨迦对抗帕竹失败而败落,和合并到格鲁派。他追随了宗喀巴大师。永乐帝在邀请宗教领袖是,宗喀巴大师正在创建格鲁派关键时期,就派遣了释迦也失。

世俗领导这段时间属于阐化王帕竹地方政权,第五任帕竹第悉扎巴坚赞(1374-1432)是绛曲坚赞侄孙,在位47年,被评为中兴之主,扶持了格鲁派的创立。九世第悉阿旺扎西扎巴资助了哲蚌寺的甘丹颇章。中间有家臣和姻亲仁蚌巴的种种矛盾,帕竹和仁蚌巴一直到1618年结束。崛起的日喀则藏巴汗上台了,二十年后,格鲁派被打压太甚请来了更生猛的蒙古救兵。

宗喀巴(1357-1419)来自青海西宁,16岁告别家乡,遍求高僧大德,30岁开始广收门徒创立新教。1409年的开创的传召大法会,标志了从噶当派脱胎而来的格鲁派正式创建。这中间也得益于阐化王扎巴坚赞的胸襟气度和慷慨资助,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大师的人格魅力和学识。格鲁本意为‘善规’,改革的内容接近佛祖释迦摩尼创建佛教的初衷,强调僧人必须恪守本色,严守戒律等等。1410年甘丹寺落成。然后格鲁的三大寺哲蚌寺1416,色拉寺1419,扎什伦布寺1447,以及由此而来的达赖班禅系统。

后弘期几百年是大译师辈出的时代,14-16世纪则是智者高僧著述的时代。虽然因为佛教太强大了,导致了人本主义,人文思想的缺失。比如白史,青史,红史等。特殊的是唐东杰布(1385-1464),来自香巴噶举(与很多小派类似,不参与政治后期多被埋没销声匿迹),一个为民修桥的高僧,为此发明了藏戏做宣传动员。

蒙古再次结交西藏开始于俺答汗,听闻藏区有观世音转世的消息,要往自己祖先忽必烈和八思巴的荣耀,于是邀请索南嘉措北上(1570年后)。当时帕竹已经到了晚期,虽然仁蚌巴的家臣辛夏巴造反了,选择了噶玛噶举大宝法王做卫藏的宗教领袖,藏把汗持续打压失去了保护的格鲁派。在青海湖拍,俺答汗赠给了索南嘉措‘达赖喇嘛’的称号,这就是三世达赖。当然这个时候蒙古和格鲁派的接触还是引起了明廷的关注。四世达赖云丹嘉措就来自蒙古俺答汗家族,于是乎开始了蒙古和卫藏互为利益的双方,一个有了保护,一个有了荣光。

云丹嘉措1603年由蒙古兵护送至拉萨,由此在明清交替的17世纪,掀起了大风暴。先是由于四世达赖不敢臣服藏把汗统治,矛盾激化,在四世圆寂后藏把汗不让转世,幸得四世班禅劝说方允。后又联合不同的蒙古部落,均告失败。1637年来自和硕特部落的固始汗崛起,先是歼灭了喀尔喀部落的却图汗,占领青海,后乔装商人潜入拉萨。1642年日喀则城坡,藏把汗被俘,固始汗开始了和达赖喇嘛的联合执政局面。虽然后续噶玛噶举和藏把汗旧臣有反扑,终究还是被来自青海总部的固始汗部清理。也就是同年,固始汗和达赖喇嘛派人前往盛京沈阳与皇太极取得联络。1652年,五世达赖亲赴北京觐见顺治皇帝,正式受封领天下释教的达赖喇嘛。

由此稳定了60年,1645年布达拉宫白宫开建,1690年红宫开建。奈何1700年继位的拉藏汗与第悉桑结嘉措发生冲突。1705年拉藏汗的藏族王妃扎西次仁追杀了桑结嘉措,拉藏汗在十二年后1717年被谎称成亲实则入侵卫藏的六千准噶尔蒙古骑兵杀害,固始汗家族对西藏的通知就此结束。这期间还发生了1707年废止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故事。三年后清廷官兵和颇罗鼐的藏兵联手驱逐了准噶尔。

1626年也是古格王国接纳基督教的时刻,可随后古格王内外交困,后被拉达克占领,直到半个世纪后才有五世达赖首富回归卫藏,从此阿里一代也丧失了相对独立的地位。

颇罗鼐原本拉藏汗新来的后藏军官,后康熙派遣定西将军噶尔弼平叛,阿里公康济鼐和颇罗鼐闻风而动,再加上前藏的隆布鼐和扎尔鼐,以及工布的阿尔布巴,与1720年终结了准噶尔的暴力统治。于是乎形成了5位噶伦联合执政的局面。仅仅6年后,1727年康济鼐被杀,颇罗鼐幸好在老家。后颇罗鼐击破其他三家噶伦,让朝廷钦差公审了,并由此总理全藏事务,自己也付出了很大代价包括牺牲了自己的弟弟和康济鼐兄长(阿里总管)。也是这次噶伦内讧后,雍正把康区东部划归四川,康南划归云南,并于1728年派遣了驻藏大臣。

1747年后颇罗鼐次子接替郡王,执政三年劣迹斑斑,不仅诛杀同胞兄长,还欲加害驻藏大臣,反被驻藏大臣傅清执杀,后其余党又杀了驻藏大臣及其副手,最后还是前阿里总管次子诺云班第达噶伦公下注七世达赖铲除了余党。

后乾隆帝接受了三世章嘉呼图克图的建议,出于’敬一人而千万悦,兴黄教即所以安众蒙古‘,将政教大权交给了达赖喇嘛,下设噶夏机构,由朝廷任命三俗一僧四位噶伦处理日常事务,并由驻藏大臣监督。乾隆一朝,经历了七八世达赖,六七世班禅,两任郡王,数位噶伦和摄政。尤其是六世班禅进京贺寿更是隆重,可惜患上天花而亡(礼遇班禅也可能是为了牵制达赖,话说班禅一行在甘肃临夏其他人都种痘了,班禅由于特殊而漏过却遭殃)。

后六世班禅同父同母胞弟噶玛噶举红帽系活佛沙玛尔巴抱怨朝廷的赏赐被同母异父兄长时任扎什伦布寺仲巴活佛分配不均,于1787年引领了尼泊尔的廓尔噶军队入侵卫藏。其间自行以赎金换退兵,噶伦交不了后续赎金后,廓尔噶再犯,站定了后藏首府日喀则,洗劫了扎什伦布寺,仲巴活佛逃跑,寺内高僧以卜卦不宜战为由逃散。乾隆震怒,钦命福康安大将军进藏,最后’七战七捷‘廓尔喀投降。由此开启了金瓶媞签制度,并改驻藏大臣监督权为实际参政权。

接下来就有几位廉政爱民的驻藏大臣,和琳,松筠,前者种天花痘,后者体恤民情。满清除了帮办大臣张荫棠一个汉人外,其他基本都是满蒙。做坏事的驻藏大臣也不少,比如升泰有泰两兄弟,两位都奉行不抵抗逃跑政策,丢了锡金,犒劳入侵拉萨的英军。

17世纪开始西方传教士就开始入藏了,到了19世纪,咸丰朝,西藏僧俗就明确不让洋人进藏,这样就产生了各种伪装的间谍。1841年锡金王国的倭色儿抢占了拉达克,已经显出出中原王朝对于边境的不重视了(模糊的天下观念,宁弃外藩,不失中土),后面还有恶果。

19世纪英帝国全民占领印度后,1835年向锡金租借大吉岭,1846控制克什米尔,拉达克进入其保护区,1861控制了锡金,1865掌控了不丹。1876年中英签订‘烟台条约另议专条‘,允许开放外人入藏旅游探险。于是导致了一系列冲突,包括驻藏大臣文硕撤职,换来升泰妥协,1888签署了’中英会议藏印条约‘,承认了锡金是英国的保护国。

1894年’续约‘签订,正式开关通商,在帝国主义盛行的年代,引起了十三世达赖的强烈抵制,而有泰又比朝廷走得更远更彻底,’任其战,任其败,釜底抽薪‘。1904年印军入侵拉萨,达赖仓皇出逃,北向寻求支援失望而归(英俄条约签署,俄国放弃西藏的幻想换取波斯湾的权利,同时由于日俄战争也战败无暇顾及了)。1910年他再次出走拉萨,无奈选择了英印。1914年西姆拉会议上英帝国抛出了‘麦克马洪线’。

再说说此时的是三世达赖,1904年中央已经放弃了,北走乌兰巴托也求助无门,又被清廷催返,终于在1908年被慈禧光绪母子接见,标准还下降了很多,从原来的起迎赐座降为单腿下跪,除了给了个封号和一万两,一概不允。回到拉萨关系更是闹翻,出走不丹。此时辛亥革命爆发,驻藏清兵哗变,达赖遥控指挥,持续了2年的‘民元藏乱’后,满汉官兵及百姓全部驱逐。后达赖十三世锐意改革,希望能自强。直到1928年,由于内地局势基本清晰,达赖才派遣僧人去往南京政府取得联系。

这里说到九世班禅,十三世达赖在民元藏乱后回归拉萨,开始对与驻藏大臣友好的班禅排挤,并向扎什伦布寺收取高额费用用于改革。1923年班禅出走内地,直到1937年圆寂于青海玉树(南京与拉萨的谈判基本完成,可以回归后藏之际病逝),一直在为汉藏团结,五族共和努力。

最后提及了刘曼卿,康巴的嘎然喇嘛和邦达多吉,来自青海的更敦群培(人本思想,精神勇气与才华的一体)。